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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书言世务 西汉 · 严安
 出处:全汉文 卷二十七
臣闻邹子曰:「政教文质者,所以云救也,当时则用,过则舍之,有易则易之,故守一而不变者,未睹治之至也」。
今天下人民用财侈靡,车马衣裘宫室皆竞修饰,调五声使有节族,杂五色使有文章,重五味方丈于前,以观欲天下。
彼民之情,见美则愿之,是教民以侈也。
侈而无节,则不可赡,民离本而侥末矣。
末不可徒得,故搢绅者不惮为诈,带剑者誇杀人以矫夺,而世不知愧,故奸轨浸长。
夫佳丽珍怪固顺于耳目,故养失而泰,乐失而淫,礼失而采,教失而伪。
伪、采、淫、泰,非所以范民之道也。
是以天下人民逐利无已,犯法者众。
臣愿为民制度以防其淫,使贫富不相耀以和其心。
心既和平,其性恬安
恬安不营,则盗贼销;
盗贼销,则刑罚少;
刑罚少,则阴阳和,四时正,风雨时,草木畅茂,五谷蕃孰,六畜遂字,民不夭厉,和之至也。
臣闻周有天下,其治三百馀岁,成、康其隆也,刑错四十馀年而不用。
及其衰,亦三百馀年,故五伯更起。
伯者,常佐天子兴利除害,诛暴禁邪,匡正海内,以尊天子。
五伯既没,贤圣莫续,天子孤弱,号令不行。
诸侯恣行,强陵弱,众暴寡。
田常篡齐,六卿分晋,并为战国,此民之始苦也。
于是强国务攻,弱国修守,合从连衡,驰车击毂,介胄生虮虱,民无所告诉。
及至秦王,蚕食天下,并吞战国称号皇帝,一海内之,坏诸侯之城。
销其兵,铸以为钟虡,示不复用。
元元黎民得免于战国,逢明天子,人人自以为更生。
乡使秦缓刑罚,薄赋敛,省徭役,贵仁义,贱权利,上笃厚,下佞巧,变风易俗,化于海内,则世世必安矣。
秦不行是风,循其故俗,为知巧权利者进,笃厚忠正者退,法严令苛,谰谀者众,日闻其美,意广心逸。
威海外,使蒙恬将兵以北攻强胡,辟地进境,戍于北河,飞刍挽粟以随其后。
又使尉佗屠睢将楼船之士攻,使监禄凿渠运粮,深入越地,越人遁逃。
旷日持久,粮食乏绝,越人击之,兵大败。
秦乃使尉佗将卒以戍越。
当是时,秦祸北构于胡,南挂于越,宿兵于无用之地,进而不得退。
行十馀年,丁男被甲,丁女转输,苦不聊生,自经于道树,死者相望。
秦皇帝崩,天下大叛。
陈胜、吴广举陈,武臣、张耳举赵,项梁举吴,田儋举齐,景驹周市举魏,韩广举燕,穷山通谷,豪士并起,不可载也。
然本皆非公侯之后,非长官之吏,无尺寸之势,起闾巷,杖棘矜,应时而动,不谋而俱起,不约而同会,壤长地进,至乎伯王,时教使然也。
秦贵为天子,富有天下,灭世绝祀,穷兵之祸也。
故周失之弱,秦失之强,不变之患也。
今徇南夷,朝夜郎,降羌僰略秽州,建城邑,深入匈奴,燔其龙城,议者美之。
此人臣之利,非天下之长策也。
今中国无狗吠之警,而外累于远方之备,靡敝国家,非所以子民也。
行无穷之欲,甘心快意,结怨匈奴,非所以安边也。
祸挐而不解,兵休而复起,近者愁苦,远者惊骇,非所以持久也。
今天下锻甲摩剑,矫箭控弦,转输军粮,未见休时,此天下所共忧也。
夫兵久而变起,事烦而虑生。
今外郡之地或几千里,列城数十,形束壤制,带胁诸侯,非宗室之利也。
上观齐晋所以亡,公室卑削,六卿大盛也;
下览秦之所以灭,刑严文刻,欲大无穷也。
郡守之权非特六卿之重也,地几千里非特闾巷之资也,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,以逢万世之变,则不可胜讳也(《汉书·严安传》,又《史记·主父偃传》,少篇首二百七十七字。)
留侯传书后 清 · 张廷寿
 押寘韵
终始心为韩,美哉文成志。
韩亡乃归汉,出处必以义。
大义经激发,曷敢生退避。
副车一击之,大索咸阳地
亡命竟保全,此事关天意。
圯桥黄石公,踪迹太诡异。
一卷阴符经,作用判为二。
何须从景驹,无宁事刘季
长事帷幕间,六合收指臂。
复韩宜说楚,抗论明义利。
横阳君成贤,敢请归以事。
天心固有在,成也中道弃。
谒者高阳生,倡立六国嗣。
窃念六国中,韩宜拜其赐。
胡为借箸筹,竟拂此君议。
立韩终不久,适为楚所饵。
以是知侯心,计之亦巳閟。
鸟啄既堪悉,鸱夷更可愧。
鸟尽弓不藏,终招人主忌。
信何囚且醢,此事由自致。
百尔方寒心,况敢居尸位。
四皓荐诸庭,可代厥躬悴。
岂慕万户侯谷城聊自庇。
明哲能保身,辟谷实虚伪。
张良 南宋 · 袁说友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一○、《东塘集》卷二○
或曰张良之欲殴老父,似无先见者,余曰不然,作《张良辩》。
班固张良取履事,余谓之识老人,政如其识高祖,皆其平生远识,洞见贤否,精神之妙,在此二事。
至其谓初见老人,命以取履,怒欲殴之,且曰:「为其老,乃彊下取履」。
余独未解。
料物纤悉必中,如烛照龟卜,动与神契,乌有神异如黄石老,而谓良一见不能深识,乃怀欲殴之心乎?
且其相期平旦之言,而之往至三,略无厌斁惮烦之意。
使不有所见,已知老人非庸常士,其心足以照知而测识,谁肯一就其约,拒而不与,又至于再,至于三,而犹拳拳信慕,坚忍不拔,以如其约哉?
度人之情,一往不就,或勉而再,再而弗与,则未有不委而去者矣。
勤劬坚确,油然而就之,不惮再三而与之会,此非胸中洞见老人之异,必不至是。
班固乃谓其初欲殴之,以其老而下取,乌有卒然相遇,命以仆妾之役,肯徒以区区之老而为之屈哉?
必不尔也。
汉高祖与萧、曹起于丰沛,所与成帝业者,良、平、韩、彭耳。
韩信萧何之荐,而陈平、彭越皆自楚往。
彼三人者,其归高祖,皆非有先知之见。
独起于草野,方怀景驹之就,而道遇高祖,亡介绍,非雅素,一见相得,欣然从之,至有「沛公天授」之叹。
此其先知远识洞见物表,岂韩、彭、陈平辈之所以遇高祖者哉?
以其知高祖者而考之圯上之事,则之知人大抵如此。
班固乃载以殴之之说,斯言也,则之取履就约,皆幸遇耳,而何预乎先知之识哉?
余故曰史氏一时记事臆度之言,意不出此也。